从“解剖”到“呼吸”
----黄厚江老师 小说教学观中的生命转向
翻开语文教材中的小说单元,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教学场景:教师将一篇血肉丰满的小说拆解成“人物、情节、环境”三要素,把鲜活的人物简化为几个性格标签,将多义的主题归纳为标准答案。这种教学方式犹如将一只美丽的蝴蝶制成标本,虽然结构清晰,却失去了生命的颤动。黄厚江老师的小说教学观,恰恰是对这种“标本式教学”的彻底颠覆,他引领我们重新发现小说教学作为一种生命对话的本质。
黄厚江老师的核心理念——“小说教学首先是读小说”,看似简单直白,实则蕴含着深刻的教育哲学。这六个字完成了一种教学范式的转换:从将小说作为分析对象转变为将小说作为生活认知的媒介。小说不再是需要被解构的文本尸体,而是通向丰富复杂生活世界的一扇窗。这种转换让语文课堂从技术训练的场所升华为生命成长的沃土。
黄厚江老师提出的“四个转变”具体化了这一理念。其中最为触动我的,是将“性格概括变成对人物内心世界的解读”。回想自己中学时代读《祝福》,老师让我们概括祥林嫂的性格特征,我们便机械地记下“麻木、愚昧、可怜”等词汇。倘若按照黄厚江的方法,我们应当走进祥林嫂的内心世界:她反复讲述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时,是怎样的心理需要?她对地狱的恐惧背后,有着怎样的人生期盼?这种从标签到理解的转变,不仅是教学方法的变革,更是对学生共情能力的培养,对人性复杂性的尊重。
“把主题解析变成借助小说解读生活”这一观点,同样具有革命性意义。传统教学中,我们总是急于给每篇小说一个明确的主题概括:《项链》批判小资产阶级虚荣心、《老人与海》歌颂不屈不挠的精神……然而黄厚江老师告诉我们,小说的价值不在于它告诉了我们什么真理,而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理解生活的多种可能。当我们停止寻找标准答案,开始思考“如果我是玛蒂尔德,我会怎么做”、“面对老人的遭遇,我感受到了什么”时,小说才真正与我们的生命经验相连。
黄厚江老师的教学观背后,是一种深刻的教育人文主义精神。他将语文综合素养与人的素养并提,暗示着语文教育的终极目的不是培养熟练的语言技工,而是造就丰富、成熟、有理解力和同情心的人。小说教学成为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路径,因为优秀的小说本就是生活的模拟实验室,让学生在安全距离内体验各种人生处境,拓展自我界限。
读完黄厚江老师的小说教学理念,我恍然意识到:真正的小说教学不应是解剖学,而应是唤醒术。它不是教会学生如何分解文本,而是激发他们如何通过文本与更广阔的生活对话。在这个过程中,学生不仅学会了如何读小说,更学会了如何读生活、读人性、读自我。这种教学转变,或许正是当下语文教育最需要的革命——从追求标准答案到拥抱多元理解,从机械训练到生命对话,从培养应试能力到滋养人的素养。
当我们不再把小说当作需要破解的密码,而是作为可以与之对话的生命体时,语文教育便完成了一次美丽的蜕变。黄厚江老师的小说教学观,恰如一股清泉,涤荡着长期以来笼罩在语文课堂上的技术主义迷雾,让我们重新看见那片属于文学、更属于生命的广阔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