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缚与重构:一位教师对《春晖》的深度对话
凌蓉蓉
雨后的黄昏,我坐在阳台上第二次翻开《春晖》,书页间那些铅字突然活了过来,与我十几年教学生涯中的无数片段交织碰撞。"在这个世界上,其实并没有“错”这件事——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剖开了我职业表皮下的陈旧认知。去年冬天,我曾在全班面前严厉批评一个将英文单词用中文标记的孩子,只因他"学习方法有问题"。此刻回想,那个孩子眼中熄灭的光,或许正是教育最不该抹杀的东西。
教育现场存在着令人窒息的规训悖论。我们要求孩子们保持创造力,却又用标准答案的模具来浇铸他们的思维。上学期末的英语考试中,一个学生在"我的梦想"题目下只写了一行字:"我想成为一棵树。"按照评分标准,这显然是不合格的答卷。但当我读到《春晖》中"就做一个你自己那样的人吧"时,突然意识到那个孩子或许比我们这些教育者更懂得生命的本质。后来我找到他,他说:"树不用考试,还能让小鸟安家。"这个回答让我开始反思:我们究竟是在培养人,还是在制造答题机器?
教师培训中充斥着各种"有效教学策略",却鲜少探讨教育的伦理困境。记得处理过一个令人心碎的案例:记得那学期班上有个总是不交英语口语作业的男生,当我第三次在班会课上点名批评他时,他突然红着眼睛站起来:"老师,我每天放学要去菜市场帮妈妈看摊,等收摊回家都九点了..."他的声音越说越小,最后变成了哽咽。那一刻,《春晖》中"正因为瘦小,才需要更多的关注和爱啊"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我。第二天,我悄悄塞给他一个便携式单词本:"以后帮妈妈看摊时可以翻翻,我们换个方式学英语。"没想到期末时,他不仅完成了所有作业,还用菜市场的商品名称编了一本《菜场英语小词典》。
这本书最震撼我的,是它对教育者权威面具的彻底解构。"成为大人的标志,大概是承认,自己也有做不到的时候吧"——这让我想起带第一届毕业班时的糗事。为了维持"完美教师"形象,我偷偷熬夜备课到凌晨三点,结果第二天在课堂上把"morning"说成了"afternoon"。学生们大笑时,我索性放下教案,和他们分享了我的备课趣事。没想到这个意外插曲,反而拉近了师生距离。正如春晖所言:"想要看到真实的你,想要作为一个人,与你相遇。"
深夜合上书页,远处传来夏虫的鸣叫。我突然明白,教育本质上是一场双向救赎的旅程。下个学期,我计划在教室里开辟"真实角落"——一个可以展示师生不完美却真实的生活片段的空间。也许教育的真谛,就是春晖所描绘的这般景象:教师不再是知识的绝对权威,而是与学生共同成长的同行者;教室不再是标准化生产的车间,而是允许不同生命形态自由舒展的原野。
这场与《春晖》的深度对话,彻底重构了我的教育哲学。真正的教育不该是自上而下的灌输,而是平等主体间的生命对话;教育的目标不该是整齐划一的优秀,而是帮助每个生命找到属于自己的绽放方式。在这个意义上,教师与学生都是永远的学习者,都在教育的过程中不断解缚旧我,重构新生。或许,这就是教育最本真也最崇高的模样——如春晖般温暖而不灼人,明亮而不刺眼,在相互照耀中实现生命的共同成长。